当今世界

贝岭回应顾彬：顾彬是一个逐臭之徒

作者  安德烈

发表日期 06/12/2009 更新日期 08/12/2009  12:04 TU

德国著名汉学家顾彬12月3日对漂泊海外的诗人贝岭进行了尖锐的批评。由于中国官方阻拦未果，加之德国舆论的激烈反弹，贝岭和戴晴成为今年法兰克福书展最轰动性的人物。但是顾彬认为贝岭造成的轰动效应和西方盲目崇拜流亡异议人士有关，他还批评贝岭不是真正的流 亡异议人士，而是一个投机取巧获得好处的人。不过，贝岭在接受我们的采访时对顾彬的批评进行了针锋相对的反驳。

德国著名汉学家顾彬前天接受德国一家媒体专访时，对你和中国作家王蒙进行了相当尖锐的批评。在请你对顾彬的批评作出回答之前，我先请你简短地回顾一下你参加法兰克福书展的感 受。因为顾彬的批评和这场书展有直接的关系。众所周知，中国作家虽然是这一盛大书展的特邀嘉宾，但轰动这场书展的人物是你和戴晴。中国当局把你和戴晴视为作家中的异见人士，希望德方不要接待你们，没想到在德国舆论的压力下，你们终于来到了书展，这件事在德国很轰动，也加剧了德国舆论对中国的批评。现在回顾 起来，为什么这件事会在德国产生那么大的反响呢？这是德国人出于对诗人和对艺术的热爱，还是出于对中国的异见人士的同情和支持？还是两者都有呢？

贝岭： 德国人震惊的是中国的审查制度，对于作家若在“黑”名单上就不能出席的监控居然审查到了德国的土地上。如果在中国有这样一个会议，他们不让我们参加，那或许世人不惊讶，觉得很正常。但中国居然有这个能力，这个权力，居然让法兰克福书展取消了我们的发言，这一点，德国媒体绝对不能接受。因为他们有过跟东德长 期打交道的经验。也就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中国没有想到，它的国家“软实力”再大，也不可以把手伸到一个悠久的，世界上最重要的文学书展上面去。

现在我们回到我们这次专访最实质性的问题。《西德意志报在线》12 月3日发表了对德国汉学家顾彬的独家专访。顾彬说西方对事实并不感兴趣，而是盲目崇拜流亡异议人士。他的批评包含三层意思，一个是批评西方只要是中国异议人士就接受，就先入为主，一个是批评你根本不是流亡异议人士，你当时是自愿移居美国的。第三个批评说你善于迎合西方媒体，获得好处。我们想听听你的反应， 你是不是很愤怒？

首先，我觉得顾彬是一个逐“臭”之徒。因为他把中国文学称作“垃圾”，可是他研究的就是他称之为垃圾的人，一个每天凝视垃圾的人就是逐臭之徒。而且他经常故作惊人之语，他越发像一个戏子汉学家，却又作牧师状。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我觉得他有时是泼夫骂 街，有时又温文尔雅。我发现德国年轻一代的汉学家中文能力，表达能力，口语都很好。但顾彬缺乏。他在中国官场和民间两边通吃。如中国大小的奖，只要有就拿。中国只要有地方请他演讲就去，身上挂满中国大学的荣誉教授、客座教授桂冠。

每一个离开中国的人都是自愿的？为什么这样说呢？2000 年8月底，我在北京的监狱里面临这样的选择，要不坐牢，要不就流亡。就这么简单，没有选择，不可能放了你让你留在北京。是的，在1980年代末的时候，我首次离开中国的时候，我是作为作家去访问。但最后因为六四，我支持中国学生的抗议，然后我的护照被拒绝延长，我不能回到中国，我所在的深圳大学已把我除名。是的，我是自愿去国外的，我去国外是文学访问，不是自愿到国外去永久居留。后来，我们都是在中国1989年六四前后的恐怖时期决定的，因为我们不能回中国，或者我们自己选择了不回到中国去。从这个意义上讲，我觉得顾彬是一个连基本事实都扭曲或不顾的人。他像是一个文化的种族主义者，说话口气中的优越感，他对于中国的独立作家和文学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

其实，顾彬以前也批评过你。他以前对高行健获诺贝尔奖也进行过尖锐的批评，说高行健声称自己是持不同政见者，其实不是，高行健坚称自己的作品在大陆被禁止，实际上他的作品大陆从来没有被禁止，现在还能在书架上找到•••

我准备诉顾彬的至少有四点：他说我在北京开了国际记者招待会，这是杜撰；他说我在北京的书店为倾向杂志13期印出举行过活动这是杜撰；他说我在美国，就是我从北京的监狱被送到美国去，得到一座大房子，这是杜撰；他说我在中国有很多作品发表，左手跟共产党合作，右手反对共产党，这是杜撰。他说的这个人恰恰不 是我，因为我在中国自1989年之后就没有出版过一本书。我相信，高行健和我一样，1989年之后没有在中国出版过一本书。

12年前，顾彬邀请你去他的大学做访问学者。当时你们是朋友。为什么现在你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这么大？他对你的认知，对你的批评这么激烈。您认为这种变化是怎么发生的？

我完全不明白。因为我认为他12年前还是一个有理性的，做学问的学者。12年前的顾彬是一个有很多自己的研究，思考和见解，也写过好书和文章的人。但这10 年来，他缺少对1990年代后的中国文学，对中国流亡文学的了解。严格地讲，这些年他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对，10年前我们是朋友，而且他请我去他的波恩大学。那个时候，我有的时候回到中国去，有的时候呆在国外。是的，因为1995年前后中国给了我新的护照之后，我才开始能够回国。后来我回国定居，我是在我自己租的房子的楼下被抓到监狱的，那是2000年8月中的时候。

我到德国是1997年到1998年的时候，拿的是德国学术交流中心 (DAAD) 的奖学金，是顾彬帮助我申请到的。但这个人这些年的变化之大，让我目瞪口呆。关键问题是他变得不学无术，没有思想却随意发表见解。没去学去问。他就是骂。

你刚才说顾彬是个不学无术的人。顾彬是著名汉学家，诗人和翻译家，常年奔走于德国和中国，曾将中国多位诗人翻译介绍给德国读者。他还编写了一部十卷本的德文版《中国文学史》。他的中国文学 史第七卷去年翻译成中文出版，书名叫作『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那么，我想问的问题是，顾彬是不是那样一种人，他不是有点爱之深，痛之切，他批评的很激烈，但从心眼里希望中国文学能有杰出的成就，希望大家能出成就？

《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這部书中译本我还未拜读，所以不能评论。可他以此标题写的一篇长文，有中译，我看到了，前面我己回复。其中許多处对高行健、对我的說法是攻击性的，他对事实的举例，不只是杜撰，有些已构成了诽谤。

所以，我认为他整个的表达方式是有问题的。因为他的中文说得不好，说出来的话基本上是不连贯的，没有汉学家应有的慎密的、逻辑的那种表达方式。他就是骂。什么“垃圾论”，用这种一言以蔽之的方式去探讨，让我想到纳粹时代戈培尔式的表达方式。我指的是这十年的顾彬。就是说他靠的是从前的老本，一直吃到现在。他的表达能力缺乏一个学者应有的修养。他虚荣，自以为是.... 他应该好好地反省，应该多读少说。他信口开河发表的文学见解，对这些年不管是流亡文学，还是中国国内文学变迁的丰富性，多元性，缺乏学者应有的严谨、归纳能力和表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