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之音

夏业良教授谈“国进民退”

作者  肖曼

发表日期 01/03/2010 更新日期 01/03/2010  13:12 TU

北京大学经济学教授夏业良

中国两会之际，中国民众关心的问题中，除了反腐败，高房价等等之外，“国进民退”也成为谈得较多的新话题。今天就请北京大学经济学教授夏业良先生谈谈这个话题。

夏业良先生首先就“国进民退”提法的来历进行解释说：“国进民退”并不是一个新的提法，但过去提的是一个相反的提法，即“国退民进”。在2000年左右的时候，当时中央政府提出“国退民进”，是希望让民营企业在国民经济中占据越来越多的方面。内容是：除了重要的战略性行业以外，在一切竞争领域中，国有企业都退出，放开让给其它企业去竞争。但最近七八年，特别是两三年，却向相反方向发展，变成“国进民退”。民营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从上升趋势变为下降，不仅仅是份额的下降，而是在优势产业，增值最快的优势资源产业中，都由国有企业来控制。这种做法损害了民间的经济发展。过去倡导的市场经济的路径被扭曲了。因为市场经济的最大功能是能促进老百姓的自主创新能力和自我激励。如果破坏了这一路径的话，意味着我们的自主创新能力，企业的竞争能力，国际竞争力都已经不能确保。这令人担忧。

夏业良先生接着说：现在有人提“后危机时代”，或“危机后时代”的观念，我是不同意的。我认为中国的危机其实还没有到来，我个人判断在2012年到2015年之间，中国有可能爆发经济危机。原因是中国的制度没有进一步的变革，改革到今天早已经停滞了，现在不是在改革，而是在倒退。这个危机也不仅仅是经济层面的，而可能是由经济问题引发的全面的危机。

夏业良先生认为：“国进民退”是出自中国决策高层领导人的一个判断决策，指导思想是坚持“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但他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解和邓小平时代有差异。最近这些年的做法有点类似毛泽东时代的思维方式，在经济领域是计划经济的方式，在意识形态上越来越靠近朝鲜和中国文革时期领导人的思维方式。

提出“国进民退”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加强中国的整体实力呢？对于这一问题，夏业良先生并不认同。他认为中国是国富民穷，只有少数人富，国家集中了大量财富却没有硬性约束。没有政治体制改革和法制保障，就出现资源财力的滥用。国家每年增加那么多收入，听起来是好事，实际上可能会助长腐败和资源浪费扭曲。另外现在的中国是一个没有信仰的时代，不但老百姓没有信仰，就连高层领导人也没有信仰。三四十年前，中国共产党信仰共产主义还是真的，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现在中国信仰的是“拜金主义”，是实惠，是谁能获得占有支配财富，在这个前提下，作一些能够维持统治的事情，表现一些亲民的姿态，无非是掠夺国民财富，集中于少数有权势的人和利益集团手中，最后形成几大家族。中国要是真正信息公开，可以公开披露的话，你可以盘点盘点中国有几大家族了，查一查中国这些高层领导人的家族财富有多少？反腐败要是玩真的话，可以从四大家族，八大家族开始，一个个地查，看看干净不干净。让CCTV4象揭露台湾陈水扁家族贪污一样，把中国高层调查调查。如果不敢揭露在位的领导人，至少可以揭露那些下台的领导人，比如陈良宇案的内情到现在并不敢曝光。

中国在前些年经济改革时曾经启动了“私有化”，把经营不善的国企私有，这期间有人利用权力侵吞国家财产致富。现在的“国进民退”却反过来。对于这个问题，夏业良回答说：同样可以用“国进民退”的方法来侵吞国家财产，而且比用“私有化”的方式更容易侵吞国家财产。如果现在打着“国进民退”，也就是“再国有化”的旗号来侵吞国家财产的话，比打着“私有化”的旗号更加方便，更严重。

中国经济学界是否对“国进民退”有不同的意见？夏业良先生对此表示：中国经济学界，大部分人是不敢说话，大家知道：如果你还要中国呆下去，你的理论和政策建议还想在得到部分的采纳认同，就必须在一些敏感问题上回避，尽量不要发言，只是做些技术层面上的分析判断。夏业良先生还认为：最近几年在中国严格地说已经没有纯粹意义上的经济学家了，也没有纯粹的经济问题了，都是政治经济学的问题，都是涉及政治，法律，社会各方利益层面的综合性的问题。

对于经济学家胡星斗最近给两会写信，反对“国进民退”一事，夏业良先生表示，在很久以前我们学者就已经对“国进民退”的负面影响呼吁多次，我们不相信通过这样的机制能解决问题，但这次胡星斗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也是好事。

对于“国进民退”的趋势是否已经不可阻挡，还是能够再抵挡一阵的问题，夏业良先生说：如果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那你是挡不住的。中国社会现在已经失去了统一方向和目标，已经根本没有改革的共识和发展的共识。只是打着一个空洞的旗号，说是为了全体人民，实际上集团利益分化的越来越严重。但在分化过程中，那些即得利益者，少数统治者，他们的财富虽然更多了，但日子也更难过了，在民间受到的支持是越来越少了。中国网络上流传的“被增长”，“被就业”，“被代表”了等等，就表明了人们的不满情绪。为了转移社会不满，就需要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宣传。就出现中国人可以随意批评美国政府，但不能批评自己政府的现象。比如不经调查统计，但却动不动就说：“中国人民的感情受到严重伤害。”谁见了达赖一次，中国人的感情就被伤害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