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社会

吴宏达与劳改的渊源

作者  古莉

发表日期 28/01/2010 更新日期 31/01/2010  21:17 TU

美国劳改基金会和中国信息中心主席吴宏达
(RFI-Chine)

吴宏达说：德国有个集中营，苏联有个古拉格，中国没有吗？当然有！

中国的劳改与前苏联的古拉格，德国纳粹集中营并列为人类现代史的耻辱。虽然中国政府已将“劳改”一词全部抹掉。但劳改这个中国特有名词已于2003年被收入英国牛津大字典，吴宏达的名字也被列入“劳改”词条当中。吴宏达在中国经历了19年的劳改生涯后，现在是美国劳改基金会和中国信息中心的主席。本次《人与社会》节目请吴宏达先生讲述他与劳改的渊源。

吴宏达说，他在1957年大学2年级时被打成右派，受到留校察看处分，由两名共青团员监视。1960年他23岁时，被判无期徒刑送去劳改。他在19年劳改生涯中换了12个劳改队。

吴宏达的父亲原先在银行工作，也被打成右派。母亲1960年得知吴宏达被劳改后自杀。小弟弟1968年为了与家庭划清界限，到贵州“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却因为被怀疑侮辱“毛主席像”，被打得神经失常，并在1980年被北京警察打死。

吴宏达表示，1979年被释放以后，他在中国的大学里工作，直到1985年获得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邀请，做访问学者。吴宏达难忘刚到美国获得自由的情景：在旧金山海关，当海关官员告诉他可以走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跪在地上，对自己说“啊，终于我自由了！”

1990年美国国会召开听证会，请吴宏达讲他的劳改经历。吴宏达讲述了他在中国19年转换12个劳改队的情况。美国参议院表示，希望知道全中国有多少个劳改队，有多少人被关在里头。 希望“有一个整体观念”。于是，吴宏达在第二年1991年两次返回中国调查，写了一份调查报告。

1992年吴宏达被中国当局列入黑名单。1994年他成为美国公民后换了名字。这一年他与一名英国记者一起到中国调查。英国记者发表了调查结果。

1995年吴宏达从新疆再次进入中国时被捕，被以盗窃国家机密罪判处15年徒刑。吴宏达的被捕震动国际舆论。并获得当时的美国总统克林顿及夫人支持。吴宏达在美国的邻居家家户户将黄丝带挂在邮箱上以示对他声援。在国际舆论压力下，吴宏达服刑66天后被驱逐出境。

吴宏达表示，他找到一个劳改队就在门外拍个照片，收集到至少1000个劳改队，后来他出版了一本劳改手册。吴宏达说“德国有个集中营，苏联有个古拉格，中国没有吗？当然有 ! ”

据吴宏达统计，从1949年到2009年60年间，中国劳改犯人数估计有5000万。这个数字比苏联的古拉格加上德国集中营的总人数还多。他说， 1950年的土地改革，地主很多被打死，也有很多地主被放到劳改队去。他还引述中共中央文件说，1955-1956年，中国为了修理淮河，当时的总理周恩来命令江苏，浙江，上海调集200万劳改犯参加，结果第二年就死掉一半。这一百万劳改犯都是被累死、饿死的。随后的肃清反革命运动，又有几十万劳改犯；右派劳改犯也有一、二十万。然后是“自然灾害”和“文化大革命”。吴宏达说，“劳改”这种性质的专政制度是非常可怕的。

对于劳改的司法概念，吴宏达说，不同时期有不同情况。比如土改时，就没有法官，也没有律师，群众开个大会，当面就把人打死。不一定是警察或解放军动手，老百姓就可以把人打死。吴宏达表示，57年反右时也没什么法。比如他被判无期徒刑时，当天学校党总支书记宣布开除他学籍后，另外一个门开了，警察进来让他签字，并且把上面盖住不让看。警察说，“你签也走，不签也走”。吴宏达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签字的那张纸上写的什么。吴宏达签字后被带到公安局，再由劳改队主管连夜审问，最后才告诉他被判了无期徒刑。

1995年吴宏达在新疆入境时以“盗窃国家机密罪”被捕后，办案人员拿出的证据是他在沈阳监狱门外拍的照片。照片上有公共汽车通过，也有行人走过。吴宏达说，如果这是“国家机密”，那么这些人都要把眼睛蒙起来，因为那是“偷看国家机密”。   

对于劳改的内容，吴宏达说，中国的劳改单位同时也是生产单位。每个劳改队都有另外一个名字，比如云南省第一监狱也叫金马柴油机厂，清河农场是北京市第一劳改总队。吴宏达曾经呆过劳改队有北苑化工厂，延庆钢铁厂…。  吴宏达最后的劳改队是山西的一个煤矿。在那里劳改犯的工作时间是从中午12点到午夜12点两班倒。他12点上班10点就要去，半夜12点下班，回来后已经2点。在农场里则是太阳升了排队出去，警察跟着，到地上插4面红旗，超过红旗就开枪。

吴宏达说，他们劳改时没有工资，吃穿都是最低水准。一个月可以吃一次肉，每人两、三块肥肉。劳改队实行食物与劳动挂钩制，所以头几年饿得很厉害，很多人饿死。

1992年吴宏达有了基金，就办起劳改基金会。现在，吴宏达（Harry WU）的名字已经与劳改这个名词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吴宏达说，他对劳改和自己的名字一起进入牛津大字典感到高兴。

以上是美国劳改基金会和中国信息中心主席吴宏达谈他与劳改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