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文生活

锁定王公懿

作者  安东尼

发表日期 27/12/2008 更新日期 28/12/2008 20:46 TU

王公懿在中国美术界是一位传奇人物。八十年代初，在罗中立的 « 父亲 » 满足了欲言又止的中国人的快感的时代，王公懿在中国美院的研究生毕业创作，版画 «秋瑾» 让巾帼英雄青春得淋漓，不羁中含着点蒙娜丽莎的挑逗。这个闷骚女英雄的形象让被压抑了多年的国立美术激动了，全国美展授予王公懿金奖。王公懿从此也成了中国当代艺术史一个时代的象征。

两三个月前的一天，我去巴黎美院建筑系的一位老教授家里作客时，看见她家里挂着的一幅王公懿1979年的素描写生作品: 用前苏列宾美术学院的写实手段画内蒙一群长着刀刻一般的皱纹的牧区妇女喝马奶酒的场面。高超的技术里透出来的是浓浓的情趣，很有力量，很震撼。就像上个世纪四，五十前代前苏教授苏石林在上海教出来的周小燕，葛朝祉，鞠秀芳唱地道的中国民歌一般。民俗里透着技术的华彩，但高级到毫无雕琢的痕迹。我被感动了。

第一次见到王公懿，是在一个艺术家的聚会上。来巴黎小住的中国美术学院的国画教授林海钟把他这位老同事介绍给我。王公懿这六十开外的年轻老太太的热情，直率和口无遮拦的作风创造戏剧性冲突的场面让我领略到了她怎么会与秋瑾有缘的一面。后来我知道，她在千禧年之前又遇上了戏剧性冲突，高潮之后，离开了学校一个人到美国 波特兰« 闭关»去了。

我感兴趣的是，王公懿去美国之后在艺术工作上的延续和演变。

从研究生毕业留校到去美国之前近二十年间，王公懿是国家养着的艺术家，创作以技术含量极高的版画为媒介，以艺术家周围的人和环境为对象。作品成不成功要看创作对象激起王公懿多大的热情，王公懿对他们有多敏感。爱上了就放光芒，爱不上就蔫儿。这是感情的劳动。

到了美国之后，王公懿是自己养自己的艺术家。她靠以工作室的形式教授从书法到油画的多媒介艺术谋生。学生里包括精神病医师和克隆实验室的科学家，有几位跟上了她就离不开了。最近八年来，王公懿的教学实际上成了一个倾听自我，感受自我，捕捉自我，丰富媒介，表达自我，演绎自我的集体历练的过程。艺术家谈打坐，谈冥想，谈悟性。但无论形式如何，从体验自我« 闭关» 阶段中的沉寂与孤独出发的精神分析和哲学思考贯穿在她任意，随意，随心，随缘，«不在乎扛了一辈子的技术» 的旅美创作工作中。

在中国，王公懿用别人对自己的震撼来刺激创作，在美国王公懿让自己对自己的感触流淌在作品里。她自己这么做，她的学生们也这么做，每天都有一些和自我息息相关的习作应运而生。在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展示之前，王公懿的工作室教学只是教学。等展示的想法成熟了，王公懿的教学就是她在一个阶段的创作过程，很有可能成为作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想王公懿也在变。秋瑾的创作者因为侠女气质而选择闭关。然而，她对波特兰的学生们却是开放的。要让这些 «更善于逻辑思维» 的学生们对她依依不舍，王公懿也应该学会运用不仅自己乐意，对方也能明白她的心意，能够接受的表达了。

王公懿身上毕竟延续着中国美院的情节。她说，每次回杭州，都有让她激动不已的刺激。她对杭州有说不清的爱。侠女的外表下面是女人，是女艺术家，她需要温暖，她会以炽热来和你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