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特写

周曙光: 我的民主定义

作者  瑞迪

发表日期 04/02/2010 更新日期 11/02/2010  15:35 TU

周曙光的民主定义成为美国“民主是……”推特微型博文竞赛中最受欢迎推文。
（周曙光授权）

中国网络人周曙光2010年2月2日，赢得了美国国务院发起的民主定义微型博文竞赛。这项活动邀请世界各地的推特(Twitter)微型博客用户，在只有140个字符的有限留言空间内，解释民主是什么。来自30个国家、8种不同语言的1400多名推特用户参加了竞赛活动，其中最受用户推崇、转推的文字是周曙光的民主定义。

周曙光送交竞赛的民主定义是这样写的：“民主就是独立的个体和独立的组织在文明社会中使用除暴力外的透明手段争取利益最大化的过程中逐渐完善的游戏规则”。为了充分利用空间，这段文字没有使用任何标点符号。周曙光接受我们的采访时，比较详细地解释了这段定义的含义。

周曙光：我们经常听到人们在解释什么是民主的时候，说，民主就是人民当家作主。但是，我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够好。民主不是人民当家作主这么粗浅的解释。且不说一个国家，仅以一个公司为例，能够当家作主的人只有股东，普通员工通常只有一点点权限，而且是在更小的组织内，比如在一个小组里拥有投票权、决策权。所以，我认为独立的个体才是最重要的。再举一个例子：在一个家庭，子女如果想谋求意见平等的话，就必须有独立的财务，这样才可能与父母并列地去讨论问题。如果不独立，决策权就无从谈起。所以，我觉得，独立的个体、独立的组织是最重要的。

当然，一个组织如果采取暴力手段的话，那就不是民主了。使用暴力是最后的选择。

至于手段，为什么要公开？为什么要透明？在社会生活中，有很多规则是潜规则。道德就是一种潜规则。一个公开的、成文的规则是很重要的。

在中国，很多人以为谦让就是民主，把自己的利益贡献出去就是民主。我觉得，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独立的组织一定要尽可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只有在每个人都谋求利益最大化的时候，才可能形成一个游戏规则，而不是三个人中，有一个人特别老实，总是被欺负，然后还埋怨别人对他不民主。自己放弃自己的权力，反说别人对他不民主。

您的意思是说，在一个体制之下，必须每一个个体都应当使自己的权利得到保障？

对，要争取自己的利益，但必须在这个游戏规则里去争取，而不是使用阴暗的手段，使用阴谋。要使用“阳谋”。

在您的民主定义中看不到选举、三权分立、舆论监督等字眼，强调最多的是个体。

是在一个微观的组织里，人们如何去争取利益的最大化。选举是在国家体系里。

送交参赛的民主定义是专门为这次竞赛而写的呢？还是您在日常生活中，近年来在网上发表文章，或者在与社会的接触中，感觉到个体维护权利的重要性呢？

应该不是灵机一动写出来的，应该是来自长期的生活。很多人喜欢从宏观的角度去论述民主，而我更喜欢从微观的角度，去谈民主是什么。

不少中国网民对于周曙光这个名字并不陌生。2007年的重庆杨家坪强拆事件以及2008年瓮安事件中，他都以独特的方式，将个人的所观所感，发表在他的个人博客空间，吸引了不少网民登陆访问，他也因此被誉为中国公民记者第一人。

但是，周曙光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显得很不以为然。正如他的民主定义，没有任何高调激昂的理想，仿佛一切都只是随心所欲。他的个人博客虽然在重庆最牛钉子户和瓮安事件时吸引上万网民浏览，但他表示，他的所谓“个人新闻台”只是一个发布个人信息的平台。他离开在城市的网络管理员工作，回乡卖菜，是因为城市生活对他已没有吸引力。后来关注诸如重庆最牛钉子户等公共事件似乎也只是偶然。网络上内容形形色色，他为什么特别关注公共事件呢？他说，那只是恰好是他能力所及。一些事情离他的生活比较远，而且也没有能力跟进报道。他只是去做离他最近的事情。他的网络写作也只是为了赚钱，为了出名。在他看来，这样于公于私都有利，一方面做一些对社会有用的事，另一方面可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为自己的事业创造更多的机会。

但是，随着他的个人网页知名度的提高，这些网页也时常遭遇被屏蔽的命运，北京奥运期间，他也曾被24小时监控。这样赚钱、出名，是否太艰难，风险太大呢？周曙光哑然失笑，回答中听不出任何大无畏。他说，他最初其实是想开一个网上商店，利用他的知名度来经营，但是，国内整个互联网的环境恶化，他不太知道这个设想是否还可行。

他对“公民记者第一人”的头衔感到一些不舒服，因为这给人感觉这是一个永久的头衔。而在他看来，公民记者是网络时代的特色，每个人都有能力从事网上传播。如果每个网络日志作者都去记录身边发生的事，那么，每个人都是公民记者。但是，一个公民记者只是在某个事件中充当报道者，一旦脱离他报道的事件，回到父母身边，回到家庭，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公民。

周曙光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显得如此的不经意。但在他出名的背后，是Twitter等微博客手段在中国强势舆论导向环境中的异军突起。中国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2009年年底公布的《2010年中国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蓝皮书指出，2009年，互联网成为新闻舆论独立源头，微博客，尤其是twitter已成为最强舆论载体。这份报告指出，一些“意见领袖”的twitter“跟从”者过万，对网民的“感召力或煽动性”极强。而与西方微博客多谈论网民日常起居不同，中国微博客强烈关注时事。

根据中国twitter 用户统计数字，目前中文twitter “跟从”过万者中，可以看到周曙光的“网名”—佐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