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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帝：新疆南疆维族妇女到中国内地打工的背景及后果

作者  安德烈

发表日期 03/10/2009 更新日期 12/11/2009  11:07 TU

新疆维族人到内地打工本来是一个不太为人关注的现象。但韶关群殴事件和乌鲁木齐流血事件爆发后使这一现象变得异乎寻常起来。首先，广东韶关群殴事件的核心是两名从新疆到广东打工的维族人遭殴致死。它被视为引发了几周后爆发的乌鲁木齐维汉冲突。接下来，一些海外的维族组织就指让维族人离开家乡到内地打工本身具有强迫性，在维族人心中埋下了不满的种子。撇开乌鲁木齐事件的深层根源不谈，如何看待维族人到内地打工这一现象呢？现在至少有几种完全不同的看法。新疆地方政府认为他们做这件事是为了脱贫，是帮助当地失业的维族人找到就业机会；中国内地不少人也这样看。他们以为政府把失业率高，就业机会少的南疆维族人及其他少数民族送到发达地区工作，不失为解决就业的良策，何来强迫之说呢？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可以争论探讨的话题。曾经在乌鲁木齐当医生的维族人托帝对此有他的一家之言。托帝目前在英国定居，他曾经与一些民间组织专门调查过维族青年女工在天津打工的情形，并把它拍成了纪录片。托帝的结论是：把维族姑娘送到内地打工是导致乌鲁木齐发生骚乱的根本原因。

南疆维族青年妇女到中国内地打工的背景

托帝认为，很多人从来都没有想过或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现实问题：新疆非常富饶，但当地的人民并没有从资源开发，西部大开发中得到好处。反过来他们的土地被国家征购，他们的工作被内地移来的汉族人夺走。他们没有了土地，也失去了工作，而且他们的汉语讲得不好，怎么办？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

一些中国内地的舆论则不以为然，他们的看法是既然新疆尤其是南疆的维族人和其他少数民族大量失业，那么，当地政府帮助他们脱贫，让他们到中国发达的地区打工应该被看作是一件好事。但是，这种舆论没有注意到的是：首先，新疆人完全有理由从家乡的开发中获得利益，至少政府应该设法在当地通过各种形式让他们就业，让他们得到一定程度地补偿，使他们也从中国经济大发展中享受到好处；其次，把世世代代居住在南疆的维族人，尤其是维族女青年送到远离她们家乡的地方打工，考虑过她们在宗教文化习俗，生活习惯方面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冲击没有？而这些冲击将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新疆少数民族到内地打工经历了三个阶段

新疆维族人到内地打工共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文革时期。当时一些维族人到内地购买新疆很少见的布料然后再拿回来倒卖。维族人对这种小买卖很适应。这一批人中有一部分就在上海，天津等地长住了下来。变成了当地的户口。托帝说，这批人中有些人还发展不错，甚至上海芭蕾舞团曾经有一个副团长就是维族人，天津市百货公司的一个副经理也是维族人。

第二个阶段是改革开放时期。一大批新疆人跑到内地去卖羊肉串。托帝认为他们并非生活所迫而去内地，完全是因为经济利益驱动。他们自愿跑到中国内地各个城市去卖羊肉串，同时给当地人带去了一种新鲜的食品。当然也带来了一些社会问题。维族人有一句话跟汉族人所说的很相似：父母在，不远行。凡是想出远门的，都比较调皮捣蛋。还有一种人，是在新疆当地犯了罪的。跑到内地隐名埋姓。这些都是不能否认的。当然，同样的情形也在新疆存在，一些内地犯罪的人也跑到了新疆。

南疆人刚开始对去内地打工相对而言持欢迎态度

关于第三次维族人到内地打工，托帝认为就有了强迫的性质。为什么说是被强迫的呢？因为当地的工作机会被汉人夺走了。一方面新疆农村出现了很多剩余劳动力，另一方面中国内地的廉价劳力开始消失。一些内地的企业就在新疆当地政府的配合动员下有组织地去南疆招工。他们说：工厂给你们的孩子提供工作，包吃包住，一个月至少拿一千元人民币，火车票免费等等。当地人一听很高兴。说还是共产党好。打工的人都是一批一批由各县敲锣打鼓地欢送，每批一走就是200人。他们到内地后，刚开始真的每个月往家寄七、八百元。结果起到了宣传的作用。后来很多人自愿报名去。这是2004年到2005年上半年的情形。到了2005年下半年，外面发生的很多事情就传回了家乡：比如说她们去那里并不是真正在打工，实际上她们跟当地的汉族人举行交谊会。甚至还听说，维族姑娘要想留在天津和广州，那么你就跟当地的汉族人结婚等等。

是帮助脱贫还是强迫她们去打工

托帝说有一个重要的事实是，南疆被招去打工的全是女孩子。当时招工的还有一个条件，要的除了是女性外，还要求年龄在16岁到25岁之间，没有结过婚。她们被鼓励与当地人结婚。还有长得比较漂亮的被当地小工厂的头目休掉自己的老婆娶为妻子的例子。但是，总的而言这就和这些女青年的信仰发生了抵触。托帝认为，这些女孩子全是信伊斯兰教的，她们会把自己的信仰看作比生命重要。在传出南疆青年妇女到内地打工的种种说法后，为了调查清楚问题，托帝和几个人秘密携带了一架摄像机，到天津的一个服装厂拍了一部纪录片。知道了许多更严重的情况。

在天津打工的许多维族姑娘不愿与内地人结婚，这使得她们的处境十分困难。有些女工就跑回新疆。结果工厂就通知了新疆当地的县政府，当地政府的人就找到这些姑娘的家，威胁家人并要求他们交出五千元人民币罚款，要是不交，就把水源断掉。新疆耕种靠灌溉，断掉水源对农民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但是，五千元人民币对南疆的农民而言相当于一年多的收入，根本交不起。这些农民没有办法，就把他们的女儿继续交给当地政府带走。这样一来，内地工厂的工头们一看，发现跑回去的女工还被家人送了回来，就开始变本加厉。有些姑娘被逼卖淫，有些在自己的宿舍遭到强奸。这些事情传到新疆后，当地人才知道自己把孩子送到了火坑里，追悔莫及。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天大的侮辱，尤其在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和亚洲民族里面，这种侮辱是非常严重的。

维族姑娘的不幸遭遇传回新疆后引起了愤怒

托帝认为，维族女工在内地打工的种种不幸遭遇是这次乌鲁木齐事件爆发的一个根本的原因，韶关事件只是个导火索，长期敢怒不敢言的积郁就这样爆发了。

新疆在内地打工的女工数字，根据新疆天山网的资料，在2008年已经突破了110万人次。由于鼓励少数民族姑娘外出打工有功，新疆许多县政府都受到了新疆自治区政府的通报表彰。表杨他们能够积极配合政府帮助农民脱贫，但是在这些“有组织脱贫”背后发生的问题，就没有任何地方提到。根据托帝他们的调查，至少有10个南疆女孩，从内地跑回来后，不敢回南疆，躲在乌鲁木齐又不敢露面，然后集体自杀了。所以，对于乌鲁木齐事件，托帝的结论是：“我认为更深层的原因就是新疆少数民族女工到内地打工的问题。因为它是被强迫的。试想，一旦当地的维族青年发现他们未来的妻子都不在了，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问题 ?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潜在的因素”。